西辰

*好久没更！我报志愿去啦
*前文戳头像
*活在对话里的喻总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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黄少天问我：“你觉得……喻文州怎么样？”

他明明就站在我身边，却一直低头看脚边的草。

那种饱涨的，扑闪的情绪一下子腿去了，撑满的能飞高高气球被牙签戳破了，海面万丈蓄势的潮水轰塌了，暑气没有散去，沙滩捏了把虚惊一场的冷汗。

失落吗？或许吧。酸甜苦辣咸混成一盘大杂烩，让此刻的我反而品不出个中滋味。

“喻文州，怎么突然提起他？”真出乎意料，我的声音居然如此冷静。

黄少天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，脸有点红，不知道是害羞还是热得还是我无端的心理作用。

“我觉得，他最近有点奇怪？”

“奇怪？”

他笃定地点点头，终于舍得不去看那被夕阳染得层层绯红的草坪了。

“呃，就是平时大家都是同学，偶尔会开开我们俩的玩笑嘛，但也没有说的很直白那样。”

嗯，我点点头，示意他说下去。这个我倒是知道，现在的女生，十个里有一半是腐的，而喻文州和黄少天在她们的话题里几乎是绑定的存在。啊……确实啊，他们的确足够形影不离。

只是，一直都知道的事，这时候回想起来让人觉得格外地苦。

“但是喻文州他好像也乐在其中的样子，最近呃……总之说了一些很……难以形容的话。”

“明明看起来那么正经的人是吧，有时候一些话让人听得脸红心跳……呸，整一个假正经，不知道那些其他人喜欢他什么。”

“也就是我还能坐怀不乱了吧，要是让他去花那些小姑娘，肯定花一个一个准，唉，牺牲我一人，其实我也蛮伟大的，是吧？”

黄少天越扯越远，字句飘摇漫无目的，从数落喻文州的别有用心到歌功颂德自己的伟大，最后他才说道：

“可我还是拿不准，他是来真的，还是在开玩笑？”

我安静地听着，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。黄少天不知道，在他风里来雨里去的时候，喻文州注视他的眼神，那是一种很难形容的感觉，湖水荡漾，那里面只装着一个人——你知道他的喜怒哀乐都牵绊在那个人身上。眼睛不会骗人，而爱情和咳嗽，都难以掩藏。

可黄少天也不知道，还有其他人也这样看过他，那个人跟他的身后，既希望他知道，又害怕他回过头。

可喻文州跟我不一样，喻文州会拉住他，然后大大方方地说：你看，我在看你。

见我没出声，黄少天似乎有点不好意思，他在这方面脸皮倒是薄得很。

“果然是我想太多吧。我这样子想，很奇怪吧？”

“不是。”我连忙开口，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说什么好，半响才说道：

“你们确实关系挺好的。”

“什么啊，我跟你认识得更久，关系不也很好？”

那不一样，我摇摇头。你们俩是平淡的欢喜相处，周围有难以言说的电场，让人一靠近就变成发光体，一插话就充满第三者插足般的罪恶感， 每一帧都默契地让我不想回想。

“也许是真的呢？”我朝黄少天说道。

我真傻，真的。打什么助攻啊，我应该化身混乱邪恶的男二才对。

我应该告诉黄少天，喻文州有什么好的，喝特仑苏长大的又怎样，我跟你认识得更久，从你喜欢什么口味的糖到中意哪个牌子的鞋，我都一清二楚。

可我骗不了自己，喻文州更了解他，我曾以为我烈艳如明火般的少年在情感方面迟钝得令人发指，直至今天我才知道非也非也。你知道的，我咋咋呼呼的少年其实心细如发，只不过他的敏锐只对于特定的人，而显然那个人不是我。

可在我的潜意识里，我居然也觉得，除开性别问题，喻文州和黄少天，是真的很配啊。

而我是一个拙劣的小偷，偷走了黄少天的好几年光景，如获珍宝，从此囿在其中，不知进退。

我突然想起很多很多年以前，还很小的黄少天拉着我的手。风吹草疾走，他跑得很快，我跟得有点吃力。

有风穿过他的发梢，他在回过头来对我说，“你别怕，我带你一起玩。”

其实我不是怕，只是不想动，可那么他笑起来那么明亮，又有谁拒绝得了。

于是我点点头，然后他拉着我，衣角带水，就这么过去了许多年。

黄少天性格开朗，爱说爱笑，他周围的朋友总是很多很多，仿佛跟谁都可以称兄道弟，可我知道，被他划入挚友圈的人并不多，从前我是一个，然后不知道什么时候起，喻文州就走了进来。

而我不得不承认，喻文州对于黄少天来说是恰到好处的。他们很少意见相左，偶尔的吵架都成了情调。喻文州是静水深沉，却拿捏得住黄少天的闹，鞋子合脚是什么感觉，大概就是他们俩那样。

“哎呀，不想啦。”久久的安静后，反倒是黄少天自己偃旗息鼓。

“别想那么多啦，以后就知道了。”我想弹弹他的脑门，就像喻文州做过的那样，可我当还在犹豫要不要出手的时候，他就已经跑到我前面去了。

“别说出去哈！”他转过头来对我眨眨眼。

“好。”我用四指朝上的动作保证着，“黄少，无论你什么决定，我都无条件支持你。”

他好像有所触动一样，动作忽然停下了。

“阿轩，你……”他又转过头看来我，夕阳给他镀上一层火红的轮廓，他的脸处于阴影中，眼神却那么明亮，和小时候的他渐渐重合，让我担心一个晃神他就会燃烧起来。

“什么？”不知是我没有听清，还是他的话语久久没有落下。

“没事！”他又转过身去了，我看不到他的表情。落日在他的面前，熊熊燃烧着，余晖拉得老长老长，延伸到他的脚底下。

而许多年后我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，我和他的频率，从一开始就没有对上过。

而此刻的我未曾多想，只是注视落日。浑圆而炙热，色彩饱和度那么高，明明隔得十万八千里远，却仿佛伸手就能碰到，明明红得烫人，却连阻挡行人视线的温度都不具备。

那简直就是一只纸老虎。

它一点一点地往下坠，沉寂于地平线下，然后月亮会穿着它的纱衣升起来，星星会出现，扑闪扑闪地。

再然后黑夜会过去，第二天会开始，旭日仍然会东升。没什么不好的，日日夜夜，周而复始，我在其中，都是自然规律。

“有一天，我看见过四十三次落日。”*我忽然说道。

黄少天听到了，不明所以地问：

“什么？”

“没，就是突然想到小说里的一句话。”

“什么嘛，一个两个都奇奇怪怪地。”他走在前面，有些不满地嘟囔。

＝＝＝TBC＝＝＝

*小王子说，“有一天，我看见过四十三次日落。”

过了一会，小王子又说，“你知道，当人们感到非常难过时，总是喜欢日落的。”

我问道，“一天四十三次日落，你怎么会这么难过呢？”

小王子没有回答。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——《小王子》